文：大香嘟嘟客廳
我想，也有不少家長購入《乖女孩》這本書，是帶著養出一個「乖女孩」的希望。
在繪本中，故事的開始是這樣⋯⋯「露西是個多麼乖巧的女孩⋯⋯」
露西安靜聰明，乖巧聽話。有一天，露西融入牆中消失了，沒有人可以找得到她。露西張開嘴巴，沒人能聽見她⋯⋯
《乖女孩》封面有著討喜的粉紅色，粉紅底色下是許多看似旋轉的太陽。小主人翁露西，她的肖像集中在圖像正中央：一身端莊，金髮以及無辜的眼眸，完全不侵犯空間的雙腿呈現內八地站著。
翻開書頁，露西被畫在方眼紙上，近似透明。同一張圖像，透露著兩種訊息：那些粉紅與太陽，圍繞著她的溫柔與正能量的背景，其實就是牆。我帶著《乖女孩》在路上「街拍」，無意中看到城市裡各樣可見與不可見的牆。
「牆」在每一頁的圖像，無所不在。沙發是牆、家門是牆、教室的門也是牆（它甚至上了鎖），看護露西的成年人們、她的同學，都是牆。它們是方格紙、橫條紙、方眼紙。相對於露西，家具也十分巨大，餐桌房門鳥籠與椅凳，甚至是花卉頭髮與布料，看起來都是用尺規畫出來的，生硬而充滿稜角。
「我們不得不這麼做⋯⋯」
故事進行中，推動露西命運的事物到底是什麼？從第一張畫開始，時鐘就存在於此，那是家裡的時鐘。進了學校，另外有一個校鐘監守在旁。我們或許都是那個人，戴著手錶的成年人（老師）。數字滴答滴答前進，露西隱入時鐘之中。所有的牆都是這樣來的，「我們不得不這麼做」，她於是進入了規範之中，毫無聲響地隱沒。
「如果有一個部分改變⋯⋯」
當我把以上畫作的細節，視為造成露西苦難的系統，它們之中，有任何一個部分稍作改動，露西（們）是否就不必只仰賴自己的力量撞得頭破血流？如果：
．花瓣的線條不那麼生硬？ （那就會是真正給予露西美善體驗的支持。）
．方格紙、橫條紙、方眼紙變成其他紋樣？（外在與內在的牆都消失。）
．時鐘不出現在畫面裡。（去掉露西所遵循的「妳應該怎麼做」的框架與規範。）
．如果⋯⋯這些本來就不存在，她是不是就能不在牆中長大，獲得真正的自由？
我喜歡《乖女孩》裡，一直陪伴露西在側，一坨無名的「污穢」。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。從第一張畫面，露西獨自在大桌上寫作業開始，它，就在身邊。仔細一看，那坨「污穢」，有著宇宙的模樣，它又像是聚壓許久的粉塵與鬱團。它是無盡深淵。
在被牆包圍養育的環境裡，露西的劫難就是會出現。她掉進黑暗之中，擊打黑暗，凝視深淵與苦痛。
附註：讀《乖女孩》的時候，我總在幻想自己在跟露西說：「妳不是一個人，還有吉賽爾。」——《玻璃小孩吉賽爾》（碧翠絲・阿雷馬娜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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